大年初一，黎井不上班。

本來挺開心的，但是他一出房門看到沙發上的那個人，就開心不起來了。

明明昨天陸予答應過他新的一年不會來找他的，結果他媽的昨天晚上放完煙花他就跟著黎井上樓了，說是回家也沒意思，就在這兒坐一下。然後坐著坐著就讓黎井給他拿條毯子，說大半夜的路上不安全，他一個人回家會害怕，要在這借宿一晚。

黎井沒心思跟他吵架，扔給他一條被子就自己洗澡睡覺去了。

黎井從洗衣機裏拿出衣服，開陽臺門的時候故意把聲音弄得很大，邊叼著煙邊曬衣服，一邊還在心裏惡毒地暗罵。

陸予把頭從被子裏探出來，瞇著眼看著黎井在陽臺上曬衣服的身影，笑了一下，然後看見他嘴裏叼著煙，就笑不出來了。

他起身，裹著被子走到陽臺，伸手從後邊拍拍黎井的肩。

黎井皺著眉轉過頭，正要罵人，陸予就拿過他嘴裏的煙摁滅在了玻璃門上。

“操，你滅我煙也就算了，你對著門滅幹什麽？！這門很貴的！”

其實玻璃是三十塊一張隨便裝的。

“知道了。”陸予伸手握了握黎井被凍得有些發涼的手，然後裹著被子往回走，“到時候連煙的錢一起賠給你，趕緊進來，外面冷。”

他說完又躺回沙發上，一點要起來的意思都沒有。

黎井曬好衣服，走過去踢踢他的腿：“起來，滾。”

“公司放假了，我很空。”陸予翻了個身繼續埋頭睡覺，“你買早飯的時候記得幫我帶一份，我再睡會兒。”

要不是廚房裏那把菜刀太久沒用生銹了，黎井現在就要拿它砍人了。

黎井把早飯買回來的時候，陸予已經洗漱完畢了，他裹著被子坐在沙發上，頭發蓬松自然，沒了西裝領帶，整個人看起來放松又自在。

黎井把早飯往他身上一扔：“吃完趕緊滾。”

“我說了，我很空。”陸予不慌不忙地把手從被子裏拿出來，悠悠地打開包裝袋，“所以不用趕緊滾，慢慢來就是的。”

黎井不跟他廢話，再說下去他連早飯都要吃不下了，會被活活氣飽的。

陸湛睜開眼的時候，蕭一白很難得地也躺在身邊。

往常他都會早點起來做早飯，陸湛每天一睜眼床邊基本都是看不到人的。

他看著蕭一白縮在被子裏的臉，劉海乖乖地搭在額頭上，睫毛靜靜地垂著，安逸又美好。

陸湛輕輕地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，心裏有點愧疚，怎麽能讓這麽個小朋友每天起來給自己做早飯呢？我是不是人啊？我他媽是魔鬼吧？！

內疚之情噴薄而出，陸湛立刻悄悄起床，淘米煮粥，然後去衛生間洗漱。

洗漱完以後粥還沒好，陸湛於是又躺回被窩，蕭一白有點轉醒的意味，他揉了揉眼睛，伸手拉住陸湛的手臂抱在懷裏，又閉著眼繼續睡。

陸湛拿過手機，看到微信裏大大小小的紅包和轉賬。

最大方的是伯母，其次是伯伯，接著是其他零零散散的親戚朋友，最後才是他爸。

陸湛點開紅包，很好，只有六塊。

是親生的，一定是親生的。

一只手被蕭一白抱著，單手不好打字，陸湛於是給他爸發了條語音過去：“謝謝爸爸，這六塊錢的紅包情深義重，我懂的，今年我都不回家了，爸爸保重。”

陸湛的聲音很輕，但是蕭一白還是朦朦朧朧地聽到了，他閉著眼笑了一下，沒醒透的聲音莫名帶著些啞糯：“哥哥……”

陸湛聽著他帶點奶氣的聲音，心都要化了，趕緊回答：“哥哥在呢，弟弟有什麽事就說，哥哥命都給你！”

蕭一白又笑了一下：“你是做了早飯嗎？”

“對啊！”陸湛心疼地摸摸他的臉，“都是我這個當哥哥的不到位，讓你給我做了這麽久的早飯。粥還沒好，你要先洗漱嗎？”

“嗯。”蕭一白把臉往陸湛手臂上蹭了蹭，“洗好了。”

天啊！這是什麽可愛的貓咪洗臉啊！陸湛的心裏和腦袋裏都瘋狂地冒著粉紅色的泡泡，整個人都有點發懵。

“我們弟弟也太可愛了吧……”陸湛理了理蕭一白的劉海，“你這樣子，很容易勾起我的歹念。”

蕭一白緩緩睜開眼睛，漆黑的瞳孔裏還帶著初醒時的迷蒙，但更多地透露出一種警告。

“起歹念的後果是你下不了床，你考慮清楚，哥哥。”

他說完起身去了洗手間洗漱。

陸湛坐在床上含淚苦笑。

洗漱沒花多少時間，粥還是沒煮好，蕭一白跟陸湛一起躺在床上等早餐。

陸湛想了解一下陸予昨天晚上的行程，於是他給陸予打了個語音。

陸予的聲音在免提裏顯得清晰好聽：“大年初一，你起這麽早？”

“你也早啊哥。”陸湛一手拿著手機一手被蕭一白抓著摸，“你昨天晚上，有沒有那個？”

陸予坐在沙發上，也開了免提，黎井聽到陸湛的這個問題，邊吃早飯邊露出一個“你們家的人怎麽說話都這麽骯臟”的表情。

“哪個？”陸予問他。

“就是有沒有去找黎井啊。”陸湛大大咧咧地說道，“我不是跟你說黎井吃完飯就自己回家了嘛，你去找他沒有？”

黎井瞬間捏緊了手裏的早餐袋，他覺得是時候把這個小王八蛋徹底解決了，然後把他和林隊葬在一起，讓這對大嘴巴兄弟至死不分離。

“找了。”陸予笑著看了一眼黎井，“在他家過的夜，現在正一起吃早飯。”

黎井覺得是時候把眼前的這個王八蛋也一起解決了。

他用嘴型對著陸予罵了一句“去你媽的”。

陸湛很開心：“真的嗎！你倆這算是解決矛盾了？！唉，真好，了卻了我的一樁心事。”

蕭一白在一旁同情地看著他。

陸予把手機遞到黎井眼前：“別靜音罵人了，你有什麽要說的直接說出來吧。”

“陸湛！我日你大爺！”

陸湛被突如其來的罵聲嚇得瞬間抓緊了蕭一白的手，聲音顫巍巍的：“你這一大早的生什麽氣呢，不是都解決完矛盾了麽……”

“解決個屁！”黎井咬了一口早飯，“我他媽大年初一第一個跟你絕交，操！”

陸予摸摸他的頭：“別生氣，身體要緊，吃早飯吧。”

黎井真的要被這對兄弟氣到英年早逝。

“唉，哥，黎井脾氣是差了點，你跟他好好說，有什麽問題大家一起解決嘛，是吧。”

蕭一白眼裏的同情意味更濃了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陸予笑著揉了揉眼睛，“所以你昨天跟蕭醫生怎麽樣了？”

黎井擡頭看他，他不覺得陸湛有這個膽子敢把他自己和蕭一白的事告訴陸予。

陸湛的結巴聲聽得黎井都替他揪心：“沒……沒怎麽樣啊，就，見了個面，然後，一起跨了年。”

蕭一白此刻覺得陸湛真的活得好難，偏偏他還要迎難而上一天到晚給自己制造麻煩和尷尬。

“哦……”陸予笑著，“那很好啊。”

“嘿嘿……”陸湛幹笑兩聲，“那我掛了哥，新年快樂。”

他聲音稍微提高了一點，沖黎井喊：“黎井新年快樂！”

黎井不懷好意地湊過去：“新年快樂啊，陸湛……蕭醫生~”

“什麽蕭醫生……哪有蕭醫生……”陸湛心虛地和蕭一白對看一眼。

黎井吃著早飯壞笑：“讓你記得替我跟蕭醫生說句新年快樂唄，你緊張什麽？”

陸湛手機都拿不穩了，他好怕黎井一個生氣把自己和蕭一白的事出賣給他哥了。

掛了電話沒多久，陸予就給他轉賬了。

陸湛：謝謝哥！永遠愛你！

陸予：這是獎勵。

陸湛：哥你放心，以後我會繼續努力，第一時間向你出賣黎井！

陸予於是又給他轉了一筆錢。

陸湛笑得合不攏嘴，轉頭又給蕭一白轉賬了。

“寶貝弟弟，看看手機。”

蕭一白拿起手機，看到了一大堆紅包和轉賬，有爺爺的，有爸爸媽媽的，還有一些同事朋友的。

他點開陸湛的對話框，笑著把轉賬退了回去，然後給陸湛轉了筆錢。

陸湛：“你幹什麽，跟我比誰有錢是嗎？”

蕭一白：“不是，看你平時在床上哭得很可憐，給你發點補貼。”

行吧，也算是曲線賺錢了，這波不虧。

陸湛執著地又給蕭一白發了個紅包：“收一下嘛，這個數目那麽小，你不收我會難過的。”

蕭一白於是打開了紅包，六塊錢。

“你也準備一年都不見我了是嗎？”蕭一白扔了手機轉過來把陸湛摁在床上，“你是怎麽當哥哥的？”

陸湛咯咯咯地笑：“我都跟你說了數目很小，轉賬你又不肯收，紅包你又嫌小，你這個弟弟很任性啊，你到底要怎麽樣！”

“你說我要怎麽樣？”蕭一白的手滑進陸湛的睡衣，在他腰上摸著。

陸湛笑嘻嘻地拉住他的手：“大年初一，你克制一點，粥要好了，趕緊起床先吃飯。”

蕭一白“嗯”了一聲，低頭在他嘴上親了一下。

陸湛摟住蕭一白的脖子，微微仰頭，湊在他耳邊說了一句：“吃飽了才有力氣幹正事呀！”

“正事是誰？”蕭一白清純發問。

“是我，我的小名叫正事。”陸湛拍拍胸脯，認真地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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